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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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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突然问他,“你们哥俩是双胞胎兄弟,如果你是他的话,你会去哪?”
“我……我认为光哥这些人都找不到,他肯定不在这附近。”
“唉……当初我就不应该说那些绝情的话,活这么大岁数了,怎么还不长记性呢?你们还小,我真是老糊涂啊,老糊涂啊。”
“奶奶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……以前,我和他在学校里总被别人欺负,你不知道,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和你讲。他替我挨别人的打,顶替我被开除,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,全是被那帮人逼的。这个家是他唯一依靠的地方,你还把他赶出了家门……奶奶啊,你能想象到外面流浪的他,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。”
奶奶捂着额头,指尖用力揉搓太阳穴,“你哥说得对,我是不够了解他啊……都是我的错啊,是我欠他的……”
“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了解他,我和他是双胞胎兄弟,也不是特别懂他。”
“不行!我去找他!”
他有些急了,“奶奶,大过年的你上哪去找?”
“不行!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决不能让他被那群歹毒之人找到!”
他情绪激动地说,“他不在这个城市,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他!”
“他不在这个城市?你是怎么知道的?难道你们有联系?”
他忽然明白自己失言了,低头不做言语。
“既然他不在这个城市,你们还保持着联系……你是不是有他的手机号?”
他狠狠摇头。
“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!”
他纹丝不动。
“快给我!”
“我没有!”
奶奶扑向了他,他轻身一躲,奶奶扑了个空,扑倒在水泥地上。
追悔莫及的他对着满面痛苦的老人大喊一声,“奶奶!”
……
一天晚上,他下班回到出租房,他喝了大酒,呕吐不止。
许诗雅一边捶打他的后背,一边说,“怎么又喝了这么多,你以后能不能少点喝!”
他背对她摆了摆手,“别拍了,可以了。”
“以后能不能别喝这么多,以后能不能别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,行不行啊?”
他直起身子,“你懂什么,你什么都不懂!”
“你总是这样说,你不把痛苦说出来,我怎么能懂。”
醉醺醺的他推开了她,“滚开!”
许诗雅气得转身离去。
许久之后,他晃晃悠悠地来到许诗雅的身边,他尝试讨好她,却被她无视。
他低垂了脑袋,缓缓地对许诗雅说,“你和我不一样,完全不一样啊……你是不要你的父母,我是父母不要我。”
“支离破碎的家庭让我们兄弟过早成熟,人心的冷暖、世态的炎凉我们体会得太深刻。我们继承了父母的血脉,却没有得到骨血该有的亲情。母亲像失踪了一样,我们也从来不找父亲。都说父爱如山,”他苦笑了一声,“我们从不奢求可以像别人家的孩子,得到父爱,打小已经习惯的事,没有父亲也一样习惯……而那个时候,我已经走投无路了,那一次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次主动找他,我向他哀求,他却无动于衷……这是他的亲生母亲,是生他养他的人,他可以不要我们,他怎么能铁石心肠到连自己母亲的死活都不管不顾!”
“我还以为你没去找他!我还以为他不知道!那他也太残忍了……”
“他说他生意失败,手里没钱,不管是真是假,至少痩死的骆驼比马大啊。他可以卖掉他的豪车,卖掉他的别墅,他如果不想卖,随便借一借也行啊,就这样不管不顾的,他残忍的心真就没有一点良知吗?等他活到老了,不会后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吗?”
“他可以做到六亲不认,但我不行,我做不到!我虽然四年没有回家看望她,但她是我的奶奶,我不能不管她!我们本来没有多少亲戚朋友可以求助,能走的我全走了,结果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们一把……”
“你知道的,奶奶重病卧床的时候,因为没钱被医院赶了出去,我已经把……已经把你剩下的钱全部用光了,我打工挣的几个钱也于事无补。”
许诗雅牢牢握住他的手,“我知道奶奶患上的是花费巨大的癌症。”
一身酒气的他靠近了许诗雅,“我望着奄奄一息的奶奶,望着晨子山满脸的憔悴,我真是痛恨自己,为什么只顾着自己!难道真的被奶奶说对了,我正走向他那条路。”
她没有嫌弃他的酒气,反而贴近了他的脸,“你没有,我确定你绝对没有。”
他笑着摇摇头,“你怎么敢确定没有?”
“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,我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。”
他反问,“是吗?你确定吗?”
她重重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继续听我说吧,你知道奶奶患上的是最疼痛的癌症。”
她抢着说,“我知道,是骨癌。”
他点了点头,“我盯着她想打却打不开的眼睛,想合却合不死的嘴巴,我盯了整整几个月!她虽然不说任何话,但我知道她很疼,是我无法体会的疼。她疼的时候不想说给我听,疼得已经神志模糊了,却有力气死死抓住我的手,就这样死死地抓着。”
他握住许诗雅白皙的手臂,模仿奶奶当时的动作,“奶奶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我的皮肉,我明白她疼痛难忍,而她的心更疼!每当她极力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看简陋的住所,又哀求地盯着我……她在求我,她想死!”
“她无法忍受病魔带来的剧烈痛苦,无法承受心理上的巨大遗憾,更不想继续连累我们兄弟。”
“我也想结束她的痛苦,我找到那家赶走我们的医院,求大夫给她安乐死,可是他们说……他们说不可以安乐死。”
说到这里,他深埋了脑袋,淌下了如同流血般的眼泪,“他们医院,人想活不给活,难道想死也不给死吗?”
她悲伤地叹息一声,“这么年轻的你,竟遭遇了这样的事……后来呢?”
“后来,后来我看奶奶实在太煎熬,我问她‘我帮你结束痛苦吧’,奶奶闭上眼,眼角处落下了泪……”
“最后,她点了点头。我跑进厨房拿了把水果刀,跪在她的面前,她奄奄一息地对我说‘这些年,奶奶对不起你了,我怎么也没想到,会把你逼到这个份上。子风,照顾好这个家……奶奶真的对不起你了’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然后缓缓吐出,“我答应了她,然后她闭上了眼,安静等待她的孙子来结束自己的痛苦……我双手握刀,对准她的心脏,可反复用力都泄了气,我根本下不去这个手……奶奶发现我软弱了,她说‘你想想奶奶这辈子所受的痛苦,别让我临死之前,还遭这么多的罪啊,帮帮奶奶吧’,我咬切牙齿一刀插向她的心脏,深深地扎了进去……”
“我看见她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笑,她解脱了。”
已是泪流满面的他苦笑起来,“而我,也哭着跟她一起笑了。”
他痛哭一阵,突然咬紧了牙关,仇意深重的双眸怒视自己的双手,“我望着这双染满奶奶鲜血的手,我痛恨自己继承了父母的血脉,但我感激他们遗传我了残忍!”
沉默良久,他渐渐平复了心中的仇恨。
他望着目瞪口呆的她,惨笑道,“你现在还认为我是那个你所认识的男人吗?”
她完全震惊了,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虚空,半天说不出一个字。
见她无言以对,他继续说,“我反手拿刀,又捅向自己的心脏,沾染着奶奶鲜血的刀尖已经刺入了皮肤,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让我顿时收住了力……你怎么办?晨子山怎么办?当他看到我和奶奶双双倒在血泊之中,他以后该怎么办!”
……
放学回来的他一打开家门,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扑面而来。
当他发现眼前的一幕时,顿时惊愕了,嘴巴颤抖的他拼命摇着头,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。
跪在奶奶身边的他缓缓说道,“你终于放学了。”
他的呼吸变得急促,恍惚的神情看起来他无法接受奶奶死于亲兄弟的刀下,“你告诉我,你是如何下得了这个手。”
“一咬牙的事。”
他平淡地讽刺道,“一咬牙的事,说的真轻巧啊……你总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……我们来自同一个娘胎,没想到你会这样残忍。”
“我们来自同一个娘胎,出生前后只有分钟之隔,这分钟之隔却让我们有了不同的性格,不同的性格又决定了人生不同的路。分钟的差异,一生的差异啊。”
他突然暴怒,“你说这话,是替自己开脱罪责吗!你可是杀了人,亲手杀了辛苦养育我们的奶奶!差异,我们的确有天大的差异!你能把奶奶杀了,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!你真是个畜牲,我要宰了你这个畜牲!”
他瞪大充斥了血红的眼睛,几个箭步冲上去,将他从床上踹倒在地,对准他的肚子胡乱狂踢,踢累了又骑在他的身上一顿暴拳,仍然不解气的他又抡起书包拼命往他身上砸。
他不还手,不躲避,不吭声,不眨眼,犹如条奄奄一息的鱼,瞪着绝望的眼睛,使出生命的余力做最后的喘息,然后躺在案板上任由他人宰割。
被他百般蹂躏的他微微抬起了头,他哀伤的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落日,无垠的晚霞似乎将整个世界染得血红一片,“我结束了奶奶的痛苦,你来结束我的吧,就用奶奶身上的刀子。"
他气喘吁吁地说,“我不会结束你的痛苦,我要让你痛苦地活下去,我要让你痛不欲生!”
他目光呆滞地望着泛黄的天花板,“你想让我自首吗?”
听闻这句话,他蒙了,痴痴地看着生无所恋的他,不知该如何言语。
“你拿主意吧,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,只要你心里痛快,我全部依你。”
“做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?你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,这个时候还让我做什么决定?”
他倦怠的眼睛看向他,“这个事怎么跟你商量?难道连带着你一起成为共犯吗?”
他大声反驳,“所以你就亲自动手杀了奶奶!”
他更大声地咆哮,“你有能力找到钱帮奶奶治病吗?你有能力解除她的痛苦吗?现在连针吗啡都买不起,你告诉我,天天看着她痛楚彻骨的样子,天天听着她痛不欲生地哀号,你能做什么!”
他从哥哥身上缓缓站起来,看到奶奶死去的面容,他不忍直视地将头扭转别处。
他低声说,“有时候,我望着极度痛苦的奶奶,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自己!”
“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,我恨自己的麻木不仁,我恨自己的天真幼稚,我恨自己在家破人亡的时候竟然有心思读书,竟然还想为自己寻找出路……我天真以为,等我有了出路就可以为奶奶做点什么……”
“我恨这个世界,我更恨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,却撒手不管的他们。”
他不由落下悲痛的泪,心里对他的愤恨也减弱了许多,“你做都做了,现在还来问我怎么办?我能怎么办,你现在是我仅剩的亲人,我能怎么办?我能让你去自首么,我能让你去蹲大牢吗?”
满身伤痕的他起身坐在地上,“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。”
他湿润的眼眸看向染满血的水果刀,“你没让奶奶受太多的罪。”
“她是带着笑走的。”
他望着奶奶死去的面容,如沉睡一般的平静,“火葬她吧。”
“深夜里去荒山。”
“只能去那里了……你给许诗雅安顿好,千万别让她起疑。”
“嗯,我顺便准备好需要用到的东西。”
“嗯,这里就交给我收拾了。”
兄弟二人自家中分离,一刻也没有闲着,他们为消痕灭迹做了充足的考虑和工作。
假如有一天别人起疑,他们会口径一致地说,因为他们父亲的不管不顾,所以没钱给奶奶看病,他们想尽了所有的办法,奶奶最后还是病死于家中。他们没钱发丧也没钱火葬,不得不亲自将她火化掩埋。
他们认为,人们对他们兄弟给予更多的,应该是同情。
如果警察上门调查,奶奶的尸体已被火化,家中的现场早已清理干净,目睹案发现场的人也只有他们自己。
唯一的证据,就是这把作案用的水果刀。
他们把它擦得光亮,偷偷丢在卖刀具的街边摊上,以后不知道会落入谁家,用来切水果呢。
就算警察起疑,却没有任何定罪证据,拿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。
年少的他们单纯的以为,如果纸足够厚,是可以包住火的。
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,兄弟俩将奶奶的尸体和生前的所有遗物运到荒山里,堆放在一起。他们一人手里提着燃烧用的汽油,一人拿着挖坑用的铁锹,万事俱备,只差一把大火。
晨子山将奶奶的尸体和她的遗物洒满了汽油,他划着一根火柴,随即扔了过去,“噌”的一声,旺盛的大火瞬间燃起。
兄弟俩静静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,随着滚烫的热浪扑面,一股肉香从中飘散而来。
大火映红了他们的脸,兄弟俩同样的面孔中显露着同样的凝重。
过了许久,晨子风首先打破哀伤的沉默,“用不用在浇点油,感觉烧不彻底啊。”
“现在火势还可以,也就这个温度了,烧不干净,等会儿再看吧。”
“烧不成灰?”
“应该成不了灰。”
“烧不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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