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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样的华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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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早的夜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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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2/3)页
有惊恐和乞求,只有深深的疲倦、无奈,甚至,还有一些深情。”

  “抛掷之后,我猛地醒了。一身冷汗。”

  “梦醒时,我听到有人对我说了句‘谢谢',那声音像极了她的。”

  5

  大哭一场后,方子姝冷静下来。吵架前最后一次对话,竟然是两个月前的十一月初了。那时姜湄在跑操时摔倒,膝盖磕出大块淤青。路上遇见姜湄独自拖着腿蹒跚行走时,她跑上前搂着姜湄的肩膀问询,被没好气地回了几句话后,她与姜湄再没有过交流。

  她有一种无力感,姜湄是她无论如何也挽救不回来的,似乎她早看到了姜湄的结局,无奈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万丈深渊。她知道,那是劝不回来的,让她继续留在这世上,她可能会更痛苦。

  她想起高二时姜湄便是每天苦着脸谈些生生死死的东西,仿佛已洞悉复杂的世界。高二的寒假,姜湄对她说起“崩坏”,感到“没有意义”。她不明白姜湄为什么总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些东西上,她感到姜湄与她所处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,她想要理解姜湄,分担她的痛苦,却总走不进她的世界。

  高二下学期以来,她更是不能理解姜湄为什么总围着杨炳转、大部分欢喜忧愁都与杨炳有关。她不愿思考姜湄对杨炳的感情,她不能接受姜湄竟会喜欢那样一个阴柔而古怪的男生。到了高三,尤其是近几个月,她没有姜湄的什么消息,见她最多的地方是教学区门口光荣榜上的照片。

  她蓦地想起高二上学期十一月中旬的那场运动会。那次运动会一直拖到了深秋才进行。开幕式那天的上午有白盈盈的云彩,由于太阳并未发出多少光线,人们可以直视天空观赏碎云片片的美。

  姜湄趁乱跨越大半个看台来找她,她也躲过班主任偷偷跑去找姜湄。姜湄对她说有个男生借自己的书看,在期中考试前一周连看三遍,却仍然考了全班第一。姜湄又把那男生指给自己看。那个男生,也就是她后来知道名字的杨炳,正站在看台的过道边微皱着眉头面露忧郁地望着跑道。

  如果时间回到那天,如果她发现姜湄看向杨炳时眼神里的异样,如果她及时制止姜湄,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吗?会变得不一样吗?会吗?她自己,却无法给出肯定答复。

  6

  “班长,姜湄寝室里没有东西了吗?”亦瑶问。

  “没有了,她家长已经把所有东西拿走了。只剩一个空床板了。”

  “好吧,谢谢。”

  “不过她有东西掉进床缝里一直没捡出来,好像是几张纸之类的,我回去看看。”

  “谢谢你。”

  “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?”晚自习下课,方子姝和赵亦瑶拦住正和何玺谈天说地的杨炳。

  “怎么又是你们?好吧好吧,你们查吧,看看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!”杨炳不耐烦地退后几步,与她两个拉开距离。

  何玺面露尴尬地站在一旁顿了顿,讪讪地说:“……那我先走了。”

  “等我一下。”杨炳乞求似地看着她。

  “明天再聊,我走了。”何玺摆摆手。

  “为什么之前姜湄总对我说她恨你?”亦瑶问,她还不太习惯用“生前”二字,仿佛姜湄已飘得越来越远,再无法找回似的。

  “这么抓马吗?”杨炳做出抓狂的样子。“我怎么知道她天天在想什么?她嫌我说话吵,矛盾难道不就是这个吗?”

  “好了好了,你走吧。”子姝面无表情地转向亦瑶,“叫他走吧。”

  “她是死了,我很悲伤。可是我要继续活下去啊!你们成天在一个死人身上下这么大功夫,是闲的慌吗?”说罢,杨炳转身消失在夜幕中。

  “她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啊。”亦瑶望着何玺离去的方向。

  “我没有打开看,我找遍她的床周围,只剩这几张了。可她床头那个信筐里有很厚一沓,都被收拾走了。”夕佳手里拿着几张折起的纸对亦瑶说。

  “班长,你怎么也加入她们抓马团队了?”杨炳说。

  “杨炳!我忍你很久了!你就想这样让姜湄消失吗?你同窗一年半的朋友每天活在痛苦中终于一死了之,你难道不悲伤、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吗?你真的这么这么自私、不愿在别人身上费一点功夫吗?”夕佳哭喊着,泪水奔涌而出。

  东杨闻讯赶来,轻轻拍着夕佳的肩膀。“好了好了,是杨炳不会说话。”

  “班长,你能不能清醒一点!我曾经因为我的身份想要自杀过多少次!我最终看到了希望,我要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,而不是沉湎于过去。你们又是翻看她的东西,又是问这问那,她真的愿意你们这样做吗?就算这次她没成功,她也会再去、直到成功为止的。这是她为自己定的人生,你们谁都无法改变!”杨炳趁夕佳眼泪模糊时猛地从她手里拽出那几张纸,撕得粉碎。

  “我可以大大方方承认我自己冷漠自私,我就是这样一个人。你可以接受,也可以不接受。那么是谁哭着哭着又含情脉脉地握住暗恋的人的手?自私的人可以承认自己自私,伪善的人却不承认自己伪善。你发什么慈悲让别人死后也不得安息?……”

  “杨炳!”夕佳从不断围上来的人群中扒开一条路,打开后门跑进北风之中。

  “杨炳,不要说了!”东杨一改往日与脸颊形影不离的微笑,冷着脸推开杨炳和他身后的众人,出门寻找踉跄出逃的蒋夕佳。

  7

  姜湄的一切都没有了。她真的飘飘荡荡地走了。亦瑶静静躺在床上,回想着与姜湄发生的一切。

  她和姜湄在高二上学期选座位时总阴差阳错地选在一起,久而久之就熟悉了。后来开运动会时,她和姜湄也坐在一起。运动会……大约那时候起姜湄和杨炳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吧。

  再后来呢?其实她和姜湄的相处没有什么因为其他人矫情吃醋,也没有什么爱恨不明的不共戴天之仇,只是在平平淡淡、从餐厅奔向寝室的每天。

  唯一的矛盾……唯一的矛盾就是杨炳了。她讨厌杨炳,连听到他的声音都反感。姜湄则不然。高二下学期,也就是去年夏天的五月,她和姜湄一起坐到了杨炳旁边。她与姜湄同桌,杨炳与姜湄隔一个过道。杨炳的前面坐着秦东杨,姜湄前面是蒋夕佳。杨炳总是整节课整节课地跟姜湄说话,甚至直接将凳子放在过道上坐在姜湄身旁,两个人近得肩膀交叠在一起。奇怪的是所有老师包括班主任都选择了无视。仅仅是因为他们学习好吗?可为什么又总是找秦东杨和蒋夕佳的麻烦呢?

  那次姜湄和杨炳一起偷偷逃学被罗成发现,老师向领导举报他们谈恋爱。他俩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说了好久,出来时杨炳泪流满面。她还因此瞧不起作为男生还哭鼻子的杨炳。而后来班主任通过种种途径压下了这件事,也再没有提过一句他们的关系太近。

  每当她向问询这事的来龙去脉时,姜湄总含糊其辞。直到现在,她也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。她唯一知道的就是,从那天以后,姜湄和杨炳的关系渐渐发生变化。

  如果时间回到那天之前,如果她在姜湄说“要去干一件见不得人的大事”时阻止她,那么,他们的关系还会畸形发展下去吗?她不知道。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接触同龄人的死亡,好友的离去也模糊地带走了她的一部分。

  8

  “你不要再来找我了!”眼泪热腾腾地滚出蒋夕佳的眼眶,北风很快把它们吹干,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咸咸的痕迹。

  “班长,不要生气了嘛,我错了。”秦东杨笑嘻嘻地站在夕佳身旁,扶着桌角蹲下想要凑近她。

  夕佳没有扭头看他,紧绷着嘴,用手背胡乱擦干泪水埋下头盯着课本,右手握笔狠命地戳着每一个字,仿佛要把它们永远刻在心中。两人僵持几秒,夕佳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。她索性趴在桌上痛哭起来,肩膀不住颤抖着。

  “班长,不要哭了。我真的知道错了。你想想开心的事。下午我们就要回家了,就要放寒假了,多好啊。”

  “是啊!放寒假!你早就盼着、想放寒假了!这样你就可以、可以远离我了!不用——再也用不着跟我说话了!你就会找其他人聊天,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会回!起来!我叫你起来!”

  “班长,你怎么能这样想呢?”东杨仍是嬉皮笑脸,拍着夕佳,“我会这样吗?寒假只有十天,我每天都盼着和你聊天啊!”

  “起来!你这个骗人精!”夕佳甩动胳膊将东杨甩开。

  “班长,你的纸呢?我给你找你的纸……”东杨顺势站起来,在夕佳桌子上寻找卫生纸。

  “你的纸就在你自己的桌子上你都舍不得用!我就不能用用你的纸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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