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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肖茉莉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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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茉莉叹了口气说,可惜呀,那样的日子,居然就那么地短暂,那么地不堪一击……

王凯就问,你爸是哪年染上的肾炎啊?

肖茉莉摇了摇头说,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搞清楚,我爸到底是在哪年哪月,又是在什么地方,就给染上了肾炎。等发现他越来越瘦,越来越没有力气,以致于很多重体力活都已经干不了的时候,我妈再陪着他到医院去,一检查,才发现我爸的肾炎已经到了中晚期。

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。王凯婉惜道,肾炎如果发现得早,是个完全可以治好的疾病。

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差,到后来已经完全不能外出打工了,只能一天天地呆在家里养病,养身体。那段日子,他燥啊……经常骂人,经常摔东西。肖茉莉伤感地回忆道。

后来有一天我舅舅来了,来的这个舅舅是我妈的大弟弟。我这个舅舅在县歌舞团做事,是专门拉二胡的。

我舅舅见我爸这么一副样子,这么一种心态和心情,就劝我爸。

我舅舅说,姐夫,拉二胡能抒发和寄托心中的情感,能调节人的心情,能陶冶人的性情。你现在心情这么差,主要是因为你老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。要不你学着拉拉二胡?带着情感去拉,心里只想着自己拉的曲子,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去想,也许会让你的心情和脾气慢慢地稳定下来。

我爸问,有用?

我舅舅说,应该有用。我在家没事的时候就拉拉二胡。拉着拉着,我就把自己拉进曲子里去了,然后自己就什么其他的事情都不去想了,整个人都钻到曲子里面去了,很有些超脱的味道。

我爸听我舅舅这么一说,就说,那我就学着拉拉二胡试试?

我舅舅说,当然应该试试,我来教你。

从那以后,我爸就开始学着拉二胡。我舅舅隔三岔五地到我们家来教我爸,我爸就慢慢地学会了拉二胡。

我爸学会拉二胡后,再也不摔东西,再也不骂人了。没事的时候,他就一个人抽张小椅子坐到一边去拉二胡。不过我爸拉的曲子,大多是悲调的曲子。他拉得最多的两首曲子,一首是瞎子阿炳的《二泉映月》,还有一首就是东北民间乐曲《江河水》。

我爸那时身体已经很差,再也没有出去打工了,我们每天都能见到我爸。我爸一拉二胡,我就抽张小椅子坐在旁边看他拉,听他拉,到后来,我自己也慢慢地跟着我爸拉起了二胡。

再后来,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差,连二胡都拉不了了,只能整天地躺在床上休息……

我舅舅说,可惜了喔!还没来得及教他怎么“揉弦”,就病成了这样。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拉二胡了,再也没有机会学着怎么“揉弦”了。而“揉弦”,是拉二胡中最重要的部分。舅舅说,拉二胡光会拉音和调,还只是搭起了一副骨架子。要想拉出来的曲子有血有肉有灵魂,就一定要学会“揉弦”。而二胡拉得好不好,全在你的“弦”,“揉”得怎么样。

可惜呀,我爸没来得及学会“揉弦”就走了,所以到现在我还不会“揉弦”。肖茉莉有些伤感地说。